邶论

🪞🪞🪞漫游者向早晨绿色的地带降落。

Dissociator Dash In 游离其中/cli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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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他的脊背微微开始塌陷,不安的信号从我眼前闪过。冻结的一秒钟。我想我熟悉这个场景,或许是半月前一个分毫不差的预知梦里我的灵魂曾转移到手臂毫毛上被磁场般的恐慌环绕,但更确切地说,我是医院的常客:当疾痛这滴巨大的雨水砸落,灵敏的脊柱总是立刻像柔韧的绿茎弯倒了,内脏已在此庇护下起伏。他的身体展现出这种征兆。

第二秒,男人的身躯更藏进了外套壳子,硬面布料上凸出的纹路变瘪,那件滑稽的棕色格纹西装突然严肃沉重起来,不再是笑料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穿着这件大概五十年代的时尚前沿,在这个新世纪灰扑扑的鬼地方像个会走动的老式衣柜,温馨、发霉、吱吱嘎嘎。那会儿我只知道他四十多岁,不久前和妻子离了婚,踡缩着的黑发倒还算打理得整洁,眼圈却深重得像个灾难,浅蓝色瞳孔被黏浊血丝吊在正中间,神情漂浮,似乎所见的一切事物都不过是赤日下的沙漠,细究惟有颗粒大小的差别。

夏内特,我感觉不太……他的面容开始抽搐了。

可是我在哪儿?我在哪儿?脑子里的旁白像烧开的滚水不断破裂挤胀往外冒,一时间傻愣愣地把他的求救信号挤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恍恍向另一侧歪倒。连忙笼过他的背,捏住冒汗的手心,他面色异常,想必是有一些基础疾病,烟草与多日无望的跋涉又添了把火。

现在我不住地回想后来我们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这个男人,我曾经只与他呆了十分钟就发现他是我所有无源可溯的颓倦的化身,原来那已生出枝蔓揪住周围器官的恶种,是长着蓝色眼睛,正活得一团糟。可也正是这两个人最终逃出来了。我想必是把他驮在背上,哪怕是半拖半拽,来到离终结处不远的地方,但不久我也昏迷了,完全不记得如何被救下。从病床上睁眼,笃笃笃的足音急切地由远及近,嘈杂声掩不住惊喜,说体征平稳,何其幸运,有人吁气有人大笑。世界的声音重返耳畔。

“他呢……”我勉强张了张唇,只有最迫切的字句率先溜出。

“那位先生在隔壁病房。我们确信他会醒来。”

这确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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